黄昏时分,一阵阵带有凉意的风吹进来,里面夹杂着一些草香与不知名的花香。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,椭圆形花坛里的月季和菊花在灯光的映照下没有了白日的绚丽,多了几分温润,两颗杨柳的枝条随风摇曳,轻声细语。围墙外,一束束灯光疾驰而过,偶尔传来一声“嘀嘀”的喇叭声。
教室里,六台白炽灯把原本就雪白的墙体照得更加雪白,同学们有的在伏案写着什么,有的嘟囔着小嘴默念着什么,有的对书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。
这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,也是进入理科实验班的第一个晚自习。我忽然想起一件很搞笑的事,便侧身靠着墙滔滔不绝地跟同桌讲了起来,正到尽兴之处,“你出来一下”,往左边看去,顿时黯然失色,班主任不知啥时候在窗外站着。
我起身从教室前门出去,面对一脸络腮胡、身材高大且微胖的班主任王建党老师有点小腿发软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老师问我。
“赵雨松。”
“名字不错,我已经在窗外听你说了有5分钟了,笑话讲得不错啊,看你挺活泼的,给我做个课代表吧,有问题没?”
我内心是拒绝的,因为物理是我最差的一科,没有之一,而班主任就是物理老师,可是犯错误的我哪有拒绝的勇气,便弱弱地回答了一句,“没问题。”
“行了,回去吧。”
结束了吗?原本已经做好“上刀山,下油锅”承受“五雷轰顶”之痛了,事情竟然意外地戛然而止。
人常说“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”,我可能属于那种“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着”的人。
第三天晚自习,作业已完成。同桌还在努力中,不忍心打扰。便拿出我的《福尔摩斯探案集》消遣,为防止老师发现,我把它夹在比它大一号的英语书里偷看,暗自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。
“把书拿出来”,一个熟悉又令人心碎的声音再次从窗外传来。我带着一副死灰脸拿着书走出了教室,那可是我连着啃了一周馒头配方便面调料省下来的钱,现在即将被老师没收,并且按惯例老师没收的东西再归还几乎是无期的。
“你知道你成绩班级排名多少吗?”
“二十二。”期末考试分班情况在学校光荣榜公示,每个人的总成绩与排名也在上面。
“那知道你的物理咱班排名多少吗?”老师继续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
“九十,倒数第一,一个月后我们会有一次单元测试,如果你进入前五十名,我把书还你。”
这话我也就听听,让老师还书我也没做这个梦。不过有句话却刺激了我,班上其他课代表虽不全是单科成绩班级第一,至少也是前十名的。而我这个鸡立鹤群的课代表,就显得矮人一截。
我决定奋起直追,“一分耕耘一分收获”,通过百倍的努力,物理第一次月考我取得了四十八名的好成绩。成绩公布后的一个晚自习,班主任一边发卷子,一遍念着名次,当念到我的名字时,老师说“进步三十二名,值得表扬,晚自习没收的书一并归还,后续大家谁还想看课外书,只要像课代表一样成绩能进步就行。”
意外,犯了错还能当众受表扬。
十一月,天气已经变冷,宿舍同学早已撤下凉席,换上软和的被褥。唯独我依然凉席而卧,丝毫不觉天冷。
一天晚自习下课,有套卷子还没有做完,便在教室多写了一会。到宿舍后,准备开启吹牛模式,感觉哪里不对劲。原来谁把我的凉席撤了,换上了毛巾被,顿时感觉火冒三丈。
“你们谁这么不长眼?不知道我属鹅的吗?企鹅的鹅,耐寒。”
“别叫了,是班主任给你铺的,你这待遇也是后无来者了。”下铺一兄弟搭话了。
“别逗,到底是谁?”我继续追问。
“真是老师给你铺的,我们哪有闲心管你。”大家几乎每人重复了这一句话。
“冲这话,确定不是你们了。”
意外,老师竟然费劲地爬到上铺铺了我的床。
后来,王老师时不时就会给我带来“意外”。
多年以后,很多事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了无痕迹,而那些“意外”就像一盏盏微弱的灯火,环绕在身旁,让他的身影更加高大与明朗,也照亮了我前行的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