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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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6/27 16:5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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呆呆诗歌十首

客栈

夜里来的雨,必定是在预料之中

芭蕉,月季,枇杷树

这些庭中之植物,必定也是承担了

部分死去之人的重量

雨吃掉了暗

吃掉了曰之为“腐朽之木”的暗。在暗中

瓦片重新瓜分了人间:

家蛇是一部分

老鼠是一部分

神龛中的泥塑是一部分

草木是一部分

因爱而死去的男女,也分得一部分

我醒着。醒着的那一部分,关窗,避雨。脱鞋宽衣。

唯有如此

从前

它们都是完整的:落日,平原,村庄,炊烟和母亲

它们都是虚构的:母亲,炊烟,村庄,平原和落日

从前啊。从前

说起从前,我的祖母是少女

我的母亲是少女,我。我也是少女

平原也是少女,落日,村庄和炊烟。少女啊少女,青绿的美和凋零

从前来过,从前不在。竹椅子是草莽,空空的,从前在眼前,远在眼前

那时候

那时候,村子里的房屋

夜里不落门闩,屋中堆满干稻草

流浪汉,乞丐,制粉皮手艺人

都是会写诗的

他们躺在干草堆上,呼吸均匀。清晨不见踪影

先生教书,不收学资,只收米面,布帛和鸡蛋

草木不具名姓,葬礼比婚礼隆重,江湖比庙堂高远

抬头就会遇见神仙

我在。赶往人间的途中

霜降

住在桂花树上的*,那么香

想必它们生前是不痛快的

死后那么缠绵,一时有,一时无。一时躲在叶子深处

一时。

跑到人的颈子后面。呵气,呵气。人世潦草,我不回头,也不高声谈笑

青梅酒

有时候妹妹是假的

多出来的人,想怎么喊,就怎么喊

游戏做着做着,就百无聊赖。他低头看表,发现自己快了一秒

几条鲸鱼撞向玻璃窗

一次又一次

春天混入了湖水,湖水混入了空气

青梅妹妹。你红缎子的鞋面,有几处脱了丝

丁老太

这个小脚老太。穿白色绸衫子

摇一把蒲扇

阿拉

阿拉

阿拉是谁?在这个臭哄哄的乡下,连*都不愿意呆的地方

蔷薇的香味熏得人要疯掉了

可是。母鸡还在窝里下蛋,灰色刺猬和家蛇,没有一样是让人省心的

她给我看那男子的照片:白手套,腰间佩一把长剑,那么不可一世,一看就是个假人

写诗吧

我的同学们都已老去

他们在讨论食盐、秋刀鱼、周末

理发店和

孩子的学业

在海边。风把我们吹成岸边的灯火

在短暂的静默中

我真怕

我们会跌下去--

那深不可测的荒芜和恐惧

“客官。你们的菜俱已上齐。”

推门而进的女侍,有张风霜未侵的脸

呀。我竟忘了。此时正是公元七百二十一年

我们的马系在柳边

池子里的菡萏,开得有多快活,就有多快活

鹿柴

这个来自唐朝的人给很多人写信

在信中,他反复提到这个叫鹿柴的地方

那里多雨

那里多春日

那里多秋天

那里的女子明媚而蓬松,远山并非很远

只是家门口的小山坡

他说:很空。

他说:月色琉璃,山水各怀心事

他说:只有他自己,收到了自唐朝递出的邮件

紫楝树

诵经者

枯瘦的*昏

两个老妪,一个梳圆髻,一个裹小脚

呵。岁月有*

可浅尝

亦可放纵

山神庙

神啊。请给我送来一个女人

像桃子一样多汁,像豌豆一样朴素,像麻雀一样顾家

像这个夜晚

同意我睡在神龛前面

-6-29

呆呆

女,生于70年代,浙江湖州人氏。年始混迹网络写诗,现在江苏南通工作生活。

诗观:坚持个人的、无效的写作方式。

瑰丽和严谨:人类的梦和理想

——呆呆诗歌美学释义

黑龙江/唐凯

女诗人呆呆的这组诗歌可以说是用“瑰丽”的语言完成的,并且都干练简洁到了极致,可以说每一个字都有它的用意和文法功能。无论你能否读到什么,它都属于比较耐读的那种;无论文本“有效”或无效,它都是严谨的分行,最珍贵的是对诗歌的这份严谨态度。也许一个诗人的暂时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,但它还是超越了不少我读到的网络诗歌文本。

这份“严谨”也一直游走在拘谨与挣脱之间;这份或许在原创诗歌中没有多少显得,但我这个“读诗人”,还是看出来了,包括诗人的意识形态和“思想观”。可以说在这里“疑点重重”,我对它的质疑也不少,我想这样说,是可能帮助诗人向更好的写作推进,进步,并最终摒弃掉“可以不入诗”的动意和取向。因为它最终干扰的仍是诗人本人,而不是读者。整组诗歌看来,诗人内心对干净和清澈充满了无限的向往,作者映衬的全是这样的诉求。放大了说,这是人类的梦和理想。

以下是针对呆呆上文十首诗歌的分节点评,观点可能与你和诗人的观点不一致,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呆呆这组诗歌的整体美学欣赏。

《客栈》是一首非常不易写成的一首诗,细微的静与孤寂,应和着落寞的雨声。一个人在僻静的客栈入宿,或者夜雨让一切静了下来,室内外的热带植物在燥热中沉定下来,冷却下来,黑暗中吸收着陈腐,也依附来轻快,散发着清新,更迭着代谢和流长飞短。意念中,身边周遭的瓦片,家蛇,老鼠,神龛,草木,“因爱而死去的男女”重新事瓜分这一切,重新建立起全新干净空灵的秩序。隐含的是诗人摆脱负重的环境和心结,进入脱俗的心空境界或心灵一隅。诗结尾处“我醒着。醒着的那一部分,关窗,避雨。脱鞋宽衣。”使这一境界达到最高,临界。全诗应该就此收住。

我的“疑点”是——“因爱而死去的男女,也分得一部分”,这句到底要不要加进去,从用意上观察,有无这句会是截然不同的两首诗。

《从前》写心中和意念中的一片“静”,随着岁月的滋长而最终化作一种纯粹,向往或者回忆,执念。在虚拟的语境下,作者不顾过往中大量的“崎岖”现实,而淡然地把它们都描摹成完整,这种牺牲和冒险使诗歌在语感上显得稍微生硬了些。这首诗面对不同的读者,可能给人带来的心境是迥异的,可能会读到质感和柔美,空灵,幽怨,和恬静;也可能读到单薄,苍白,与无力。那就人者见仁智者见智吧,笔法确实不错,很干净。

《那时候》在构思时的切入点是好的,“从前”的人心灵干净,善良,没有现在那么多的阴险狡诈和危险。但这只限于一个时代在人们感念中“相对平和”的既视感。诗歌正经八本地高度称赞了“过去”悲苦和人们的道德高尚度,透露了诗人朴素的感怀思想,但实际上那苦B年代以愚昧的形态祸祸死的人远比“现代”多。

我们可以这样构思这首诗歌——直接揭露“当下”人灵*的“丑恶”,并直接说明是金钱和利益放纵了权限带来的恶果;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“过去”了的过去说成堪比神仙?这落入了“现实否定主义”者的思维圈套,俗套。

《霜降》的想象力非常奇葩,但无疑,它是非凡的。但是重点还是只写了写作中的“存在感”。

诗句写的唯美而有*。因素是诗人有些人为地加进去了“纠结”情愫,把一首应景诗歌写成了另类的(不)应景。有时候,背弃现实也就是在背弃自己,如果诗人下定决心就是这个意思,当然必须大赞。

《青梅酒》这个隐喻诗歌写得浑然天成,必须赞,手法和功力可感。别看它的格局小,却以小博大。青梅妹妹,演绎成红尘粉女。诗意中带出了几许嗟叹和唏嘘,但是摇晃的文字依然优雅。这是一首别样的诗歌——女权,开放,压抑,放纵,侵略,蒙昧,无助,感伤,都隐含得恰到好处。

《丁老太》这个悬疑又迷*汤式的写法了了几笔,就把读者带进了一个与众不同的“平行世界”,不得不说诗人的功力了得。它反馈出来的信息特别好看,在这个世界的某个隐晦的角落,泄漏的些许阳光仍然在照彻着连时光都无法弥合的“因果世界”,这个狭小的阴暗世界一旦进入就会觉得是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。这世间的被动行走永远都掩揄着谁,也显露着什么,分行的诗歌不时地为我们随机擦一下眼睛。以这样的手法不时地向我们介绍“有故事的人”,屡试不爽,人世间处处有秘境,也有出口。

《写诗吧》的情景迂回和转换让我们看到了诗人不一样的手法,这让多愁善感的写作用意显得那么的高端。其实呢,它是以现实的丰满去映对古时的苗条,即抽离后的形象思维,这一切取自思绪中的意象,写得非常好看。意念中流露的,是对纯净意境和清静的心空向往。其实古时的人也是疯疯癫癫打打闹闹的,但永远觉得比我们现代人正经,而且没那么多的精神和俗世负累。此乃是正经八本的“历史性过滤”,只留下了空灵和意念影像。这就是沉湎于书香和文字太久了;或者总是把现实中的困扰当成了负累。

《鹿柴》的手法非常清新,这是写鹿柴的一位诗人吧,而且还是男性的;抑或只是与大唐诗人王维的一次意念沟通?鹿柴(寨,音/意相同)到底是个现实中的什么地方,至今令人迷糊。先说陶渊明的桃花园找到了没?诗歌写出了心空向往和隐士心理,反衬的是想要避开或逃离这水土不服的尘世。但是无论如何,秘境向往总是好的。

《紫楝树》的跳度乍一看实在有点太大了,开始觉得有些不适应。它属于谶语式写作,或者把诗歌写成了谶语样本,古来有之,但是解读起来颇费周折。但是这首诗有它的“浅显”之处——俩老太太,都是小脚年代的“古装人士”,但是其中一个梳起了圆髻,这是现代感,就是“浅尝”,并且没留小脚,就是“亦可放纵”,象征解放派。另一个老太太丝毫未变,象征固守派。然后呢——“诵经者/枯瘦的*昏”,在这个突兀的意境里两个冲突的意象竟然显得十分和谐,隐喻了多元的社会认同方式,也流露了无法排解的心结。时光在完成切割和交接,也在完成着“睁只眼闭只眼”与融合。“岁月有*”这个地过渡词句用得非常干练,王道,一笔带过这棵介于冥冥和现实世界中的紫楝树,是大境之诗。

《山神庙》是一个很难突破的题材,请神弄神一直是现实中的一个梗。跪在神前的所有人,供奉神仙的所有人,没有几个是想真正修炼成为神仙的;他们大都只是为了俗世的烦心事或者眼前渴求,诗歌提示的也正是这一点——神说你眼光放远一点,他说再远就看不到庙了。

唐凯.06.24于大庆

在尘世的雾霾中厘清一豆烛光

山东/鲁侠客

呆呆的诗,阅读整体印象,气息均匀、节奏舒缓,带着古典怀旧的光晕,有着隔世的恍惚。当然,这种隔世的恍惚,不是疏离现实生活,而是用她自己的叙说方式,展现她的生活感受、生命体验。

一、微小说式的诗意建构

在不经意间,诗人10首诗歌,有一个共同标签映入眼帘,每一首都是一个短故事,或者有一个灵异神秘的情节画面,深植于叙事的笔触中。

《客栈》里,生死的命题,通过超验的方式展开。芭蕉、月季、枇杷树,都是有着生命的植物,承载着死人的重量,随着诗写的深入,精神灵*的寄寓,逐渐清晰。因为死亡的暗影里,同时被生的光芒照耀着。神龛中的泥塑、因爱而死去的男女,都有不言而喻的烛照暗示。这首诗的成功之处,在于对于生死氛围语境的营造,在于暗示、对比手法的应用,令《客栈》产生一种幽深、神秘的阅读体验

《丁老太》故事性更强,一个阿拉阿拉的上海小脚老太,在臭烘烘乡下,连*都不愿意呆的地方,居然有一个秘密,有一个精神上的支柱,她给看的一个男子的照片,白手套,腰间配一把长剑,不可一世。而诗人的调侃,正话反说,也别具一格,一个是假人的断论,一个是蔷薇的香味,熏得要人疯掉的蔷薇花语“爱”的暗示。但我们还是从中,读出了小脚老太的虔诚的心灵世界,一份执着的情感依赖和寄托。

《写诗吧》是对老之将至,时光荏苒的慨叹,这首诗精彩之处,在于时空穿越营造的虚实两相的反差,如果说诗的前半部分是现实主义风格,诗的后半部分则是浪漫主义风格。风霜未侵的女侍,池子里开得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的菡萏,女侍与菡萏,互文的手法,以轻松、浪漫、喜悦的格调,消解了诗歌前半部分的伤感和怅惘的诗意。

二、在古典语言风格中,挖掘现代性诗写的努力

总体看,诗人的诗歌语言,有着鲜明的古典风格,而且偏爱于古典诗词典故的化用,

但诗人不满足于语言简单呈现,而是着重刻画诗人内在的审美追求、心灵归宿。

《鹿柴》是唐朝诗佛王维曾经的一首诗歌,王维的诗,寓禅机妙义,往往空灵澄澈,大化心悟,自然天成。诗人提及的女子明媚而蓬松,很空,月色琉璃,山水各怀心事,正是诠释了王维诗风肌理,诗人用自己的口吻,予以别样的诗意解读。

《紫楝树》,形式短制,类似元曲《天净沙》,枯瘦*昏,两个老妪,画面感很强,但结句里的岁月有*,可浅尝,可放纵,却颇具玩味,它融入了诗人对于从生到死的深刻体会,时光不会因为你的浅尝、放纵,而改变它的不可逆转性。

《那时候》,更是一首怀旧之作,与木心《车马慢》有异曲同工之效。夜里不落门栓,流浪汉、乞丐、制粉皮手艺人,都是会写诗的,一幕路不拾遗,腹有诗书的慕写。而先生教书,不收学资,只收布帛、米面、鸡蛋,又是一副质朴、原生态画面,而江湖比庙堂高远,抬头遇见神仙,无疑是诗人对敬畏心理的宣言认可。诗写至此,我们不难看出诗人对于社会伦理、价值观的隐形描绘的心理坐标。

除此外,《从前》在一咏三叹里,营造出的韶华不再,时光弄人的诗绪,《霜降》的灵异氛围,《青梅酒》里,诗写诡异、灵透的画面,《山神庙》诗写的智慧,灵感洞开的构思,都体现出诗人跳跃、灵巧、嬗变的文思。

诗人的几首诗,仔细品味,还存在较大的同质化倾向,能否以不同的诗歌建构策略,比如以定义法(哲理诗的一般建构),来消解演绎法(叙说留白暗示的诗意策略)的一统江山,以此丰富自己的诗歌版图,这不仅是对诗人的挑战,更是对所有诗写者的挑战,独特诗风的建立本身很难,在此基础上,再上台阶,打破舒适的抒写习惯,这显然是痛苦的过程,期待诗人的蝶变,是衷心的祝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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